伦敦的夏天

  早上六点多我就醒了，睁开眼睛已经是满屋子的阳光。进入夏季，英国的白昼变得越来越长。一个公共汽车上遇见的印度老太太告诉我，白天最长的时候早上5点就天亮，晚上9点多天才黑。从昆明来到这里，最让我不习惯的就是这里的天气。一点不夸张，英国一年12个月中只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看得到阳光，其余的时候即使不下雨也是沉闷的多云天，天黑得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。所以，每当看到阳光，心里就明媚起来。大概英国本地的人也有同感，所以哪怕只是看到一点阳光的痕迹，街上就会多了很多穿裙子和背心的女人；若是一整天都阳光灿烂，所有的草地和花园里就躺满了晒太阳的人。其实好多时候，虽然是大晴天，气温并不高。比如今天，已经是四月十八号，气温才只有15度。然而有一点不容置疑，夏天是真的来了，看园子里的花就知道。

  对中国人来说，春天才是最美的季节，意味着万物复苏，百花盛开。对英国来说却不同，英国的冬天太长，占去了春天的时间。所以，在中国的春季里发生的事情在这里都挪到了夏季。从前在英国文学里看到很多诗歌都是歌颂夏天的，一直想英国人的感情与我们的不同，原来不是情感的不同，而是季节的不同。现在，就快要到英国最美的季节了，大自然也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进行着惊人的变化。冬季的英国是个冷面的独裁者，不遗余力地要捍卫自己的权威；春季则是个坚韧的叛逆，一定要找机会崭露头角。他在冬的肌体里酝酿迸发，一旦有机会，便破皮而出，以最快的速度占领自己的阵地。玉兰是最早的使者，现在它已经落尽了花瓣，长满了绿叶。花园里，每天都有新的花朵开放，不同的颜色，不同的形状。我问房东这些花的名字，她很简单地说不知道。她从不费心去了解花名，对她来说，园子里有花就行。英国人很幸运，只要不是住在市中心，家家户户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花园。花园的美丑也就成了一件可以比较的事情，因为这是大家都能看得到的。虽然并没有谁特别在意别人的评价，但这至少已经成为了做一个好邻居的必要条件：你得把自己的花园收拾得让邻居不觉得刺眼，否则，你周围的人要么找你麻烦，要么就是人家怕你，搬家走人。我的房东有很大的花园，而且是前后各一。我时常心里说，她徒有一块这么好的地却不好好安排设计。她只是简单地种了一块草地，沿着墙脚，还长着一些类似杂草的、乱蓬蓬的东西。现在就是这些乱蓬蓬的东西在竞相绽放，花朵挤满了墙根。

   这个时候的英国的确是美丽的。走在街上，没有哪家的花园和墙头感到寂寞，那些花有很多我都从未见过，色彩和花形也各有特色。有的艳丽而浓郁；有的轻盈飘逸，花瓣都是半透明的。一家的矮墙上，种在墙顶的一种叶子很园很小的蓝花正蓬勃地往墙的两边蔓延下去，那些细碎的蓝花，有的蓝中带紫；有的蓝中带红；还有的是一种浅淡的纯蓝，配着灰色的砖墙，古雅恬淡。树也惊人地成长，我守望了很多天都毫无动静的行道树，竟然几天之间挂满了嫩芽；再过几天叶子已经伸展开来，新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原本清晰可辨地蹲在树上的鸟儿，现在都藏到了树叶中，只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。公园里是一望无边的绿加上大株大株红的或白的花，还有一种叶子浅黄的树。即使在周末，游人也不多，来的人多半是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和散步的老人。我坐在一条河边，河的对岸是修剪整齐的高尔夫球场，球场上种着大排的树，有一种似乎是杨柳，垂着毛茸茸嫩黄色的枝条，另外的不知道是什么树，新叶都是淡红色的，而且叶子丰盛，长得成团。河面上，一只天鹅向我游来，无声无息，在宁静的河面上画出一道好看的水波。一个散步的老人走过我的跟前，友好地说：“早上好！”我想明天我要带一本书来坐在这里，当然如果天晴的话。